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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黃之鋒和他的午後之紅茶]

星期三中午,約了之鋒在他覺得「金鐘最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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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黃之鋒和他的午後之紅茶]

星期三中午,約了之鋒在他覺得「金鐘最好食」茶餐廳等.午市大牌檔要做幾轉,我和攝記兩個人霸四人枱,等之鋒來.辦公室啲人放飯時間,人山人海,阿姐見我們兩個茂李淨飲兼生人霸死地佔據大枱已經鞋口鞋面,叫我們轉張細枱,我向之鋒發短訊,「阿姐鬧了!」之鋒說正趕過來,佢真係比以前有交帶咗.我體諒的,畢竟出監之後,佢車輪轉做咗十幾個訪問,係好辛苦.

佢一到,阿叔即刻笑哂,無人再炳我地.我地傾足三粒鐘.監房沒令之鋒的腦袋銼鈍,他的轉數和以前一樣快.他一向諗嘢快過個口,說話依然跳躍,句句都是笑料.

我曾經擔心牢房會把他折磨成另一個人,但至少今次他仍然是那個之鋒,更難得的是,他比以前更「貼地」,能與草根的囚友共處,除了說話粗鄙咗少少(坐完監未調校回原來狀態),也未有失卻自己.

吃完飯,他趕着去荃灣做另一個訪問,走之前在大牌檔留下了一個空瓶,是一枝日本飲品「午後之紅茶」.

之鋒說,監房裡飲品沒選擇,茶包泡足兩個星期,所以茶無人飲,兩個月只係飲水解渴.他坐牢六十九日之後,出來去七仔買飲品,忽然有種焦慮,覺得太多飲品陳列出來,不知道揀甚麼.

之鋒出監之後做了十七個訪問,而我的文章,是最遲才出街的一篇.我有機會讀完其他媒體寫的之鋒.我開始明白之鋒入了七仔那種感覺,之鋒句句都是bite,記者也會面對選擇困難症,我也不例外.大部份人都未曾坐過監.面對一個放監出來的人,他口中說的一切都是新奇.但我隱隱感覺到,要調整自己的心態.

我開始上網搜查香港監獄生活的資訊,我閱讀大量囚友寫的筆記,我開始明白「坐監」是一回怎樣的事.我被監獄的術語洗腦:在荔枝角收押叫做「拋」,判咗邊個倉叫「過界」,監獄裡自慰叫「落night」,坐牢常客叫做「黑手」,親友探監叫「拜山」.

囚犯生活是怎樣:朝早六點半起身等出倉,食完早餐集體活動,午餐之後下午才可以有親友探,到晚飯後幾小時才是「自由活動」,睇電視寫下信.太平紳士來巡倉囚犯懲教乾等連尿都無得痾.囚衣未判之前一種顏色,判咗之後至啡色,囚衣不會有褲袋,等你無得收埋隻手扮有型又好收埋武器都好.

我開始讀懲教署的「囚犯需知」,我感應到懲教職員工作枯燥苦悶,明白散仔幾十年對住班犯返工放工的壓抑.我知道監倉三山五嶽,囚犯不少人渾渾噩噩,我明白管理囚犯也是不容易.也明白囚友和懲教那種既倚賴又互相厭惡的愛恨糾纏.

之鋒話囚友問佢「鑲唔鑲珠」,我上網翻查「鑲珠」是一件怎樣的事.原來囚犯會拿牙刷磨成珠子,自行在監獄裡「動手術」,把珠子埋入下體,增加性交的樂趣.我漸漸忘記自己是個斯文的讀書人,我開始想像「鑲珠」是一件平常的事,我完全投入了粗口橫飛的監獄世界,到了這個狀態,我知道,我就可以落筆了.

就是這樣,由訪問到刊出這段時間,我好似自己入咗去坐咗四日咁.最初我聽之鋒講嘢,句句都好新奇,但將自己「洗腦」成一個囚友之後,當我感到自己的心態已經「入咗監房」,此時要寫這個訪問,比較容易.

其實,黃之鋒就像一間「七十一」,佢一開口就有太多資訊畀我揀,我作為記者都面對一種選擇症候群,但將自己變咗做一個囚友之後,我就知道當我對住個擺滿野飲既雪櫃,點揀一枝我覺得要買既飲品了.

https://news.mingpao.com/…/ar…/20171105/s00005/1509817461334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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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於北美洲留學主修電影和心理學,回港後於大學鑽研影星周潤發在港人心目中形象,之後成為記者遊走於報館和電視台,現於大學教新聞寫作,滿腦子是怪念頭,始終相信文字的魔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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